第19节(2 / 2)

枭起青壤 尾鱼 2285 字 6天前

蒋百川哄她:“这么多天了,还气呢?你是属打气筒的吧,出个气没完没了的。”

雀茶没绷住,扑哧笑出来:“你才属打气筒呢。”

这是终于讲和了,蒋百川话里有话:“雀茶,有些话,可不能乱讲啊。”

雀茶白了他一眼:“你放心吧,我不蠢,也就在你跟前说说,别人面前,我提都不会提的。炎拓跑了,那个聂二,很气吧?”

***

对这个聂二,雀茶雾里看花,知道那么一点点。

听蒋百川说,聂二和他,类似于同族,双方的祖上,都是做同一种买卖的,非常古老,老到可以追溯到人类的起源,不甚光彩,但也不是大奸大恶,反正不在三百六十行之例,较真起来,属于外八门吧,“狩猎”这一路的。

建国后,很多老行当老买卖都消失了,蒋百川所在的这一行,也毫无例外的人丁渐少,更糟的是,剩下的人中,绝大部分还不愿再做这行。

聂二就是其中之一。

这也可以理解,铁匠的儿子一定要打铁、农户的女儿一定要种地吗?花花世界,林子无限大,人家愿意随心飞,你也不能硬拗了人的翅膀不是?

但关键是,聂二有胎里带出来的本事,平时未必能用到,特定的情况下,少了她又不行——就好比有些警察办案,三五年都不一定开一回枪,可万一呢,真遇到持枪的悍匪,那还不得枪上、枪对枪吗?

好在,因着早年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,聂二和蒋百川之间,有数额不小的债务,双方商定,钱债,劳力来还,也就是说,蒋百川这头有需要时,聂二得尽量帮忙,她上不了岸,一条腿还拖在这趟浑水里。

聂二要求不见光,她不想被牵进任何麻烦事,就想当普通人、过安生日子。

蒋百川当然满口答应。

所以,聂二的真实身份,只有蒋百川等两三个人知道;和她联络,用的是另外的、不绑定真实身份的手机以及账号;双方之间,不留任何书面可查的来往记录,再急的事,也不直接电联,要征询对方同意——对雀茶来说,就是有这么一个人,远远地存在着,是男是女、是老是少都不知道,反正必要时,这人会来帮忙就是了。

颇像唐僧取经路上求助的各路神佛:平时不掺和你们赶路,真遇到状况去请时,也请得来。

这一趟,蒋百川带人走青壤,就请了聂二外围留守十五天:太平无事的话,她后方观望;一旦有异变,第一时间就位。

用蒋百川的话说,聂二真是来对了:因缘际会、机缘巧合,她以一己之力把炎拓一行人都给端了。

但现在,炎拓跑了。

那个聂二,很气吧?

第19章 3

蒋百川哈哈一笑:“气,可不管气不气,事情不都已经这样了么。”

雀茶瞪他:“你这人,心可真黑。炎拓那伙人做事那么狠,万一报复上她,那可怎么办?你不是说她有用吗,有用还把人给推出去阴了?”

蒋百川顺手关了浴室灯,揽住雀茶的腰往楼下走:“你这就是不懂了,我手上是留了三个人,可什么都问不出,抓来了又有什么用?想钓大鱼,得把水给搅浑了,把人放出去,就是为了让这池子深水动起来。”

“再说了,怎么能叫心黑呢?这么一来,是把她给推出去了,可是我及时通知她,也承诺全力提供帮助了不是?只要她愿意,在我这随便躲多久,我菩萨一样供着她。”

聂二是把好刀,可这刀只愿待鞘里,你想用她,还得征求她意见,用得太不顺手了。

现下事态不明朗,对方什么来头他摸不准,能者多劳,推聂二出去试水最合适不过了,真是金子,不怕火来炼,不是的话,捧着供着也没意思,兴许她逼上梁山没了退路,索性就下了水入伙、和他成一路人了呢?

正寻思着,手机震响,聂九罗那边的消息过来了。

蒋百川看了雀茶一眼。

雀茶很知趣,扭过身子,后脑勺对着他,以示自己不会探看。

蒋百川点开消息。

——如果炎拓找到我了,我尽量自己解决。

蒋百川没回复,盯着消息焚毁,鼻子里哼了一声,嘴唇抿成了一条线。

厉害,这是不要他关照呢。

***

炎拓迷迷糊糊间,觉得自己像个花卷:被人抻抬弯折,捏出细细的褶,还小心地一片片粘上葱花,以便看起来更加美观。

下一步,就该上笼屉了,他想。

然而最终没见到笼屉,反而是耳边细碎的刀剪镊声渐渐清晰。

炎拓睁开眼睛,第一眼就看到了从天花板上垂吊下的、不规则冰块玻璃面的熔岩灯。

这是自己的房间。

时候应该是晚上,因为吊灯亮着,灯光是岩浆黄色的,这种灯,一旦亮起来就没感觉了,炎拓还是喜欢它没打开时的样子:像块悬空的但充满科技感的石头,水银亮里泛着冷硬的灰。

吕现正拿酒精棉片擦手,听到动静,向着炎拓一笑:“醒啦?”

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,中等个子,因着生活安逸,年纪轻轻,腰身已经有向游泳圈发展的趋势,他最大的特色是长了一张特讨丈母娘喜欢的脸——谈过三任女朋友,分手的时候,女方都是好合好散,但女方的妈妈无一例外伤感得不行,仿佛错失的是多么绝世的好女婿。

炎拓含糊地应了一声,脑子里空空落落,一时间想不起前情。

吕现说:“睡好几天了。炎拓,你这趟可受大罪了。”

是吗?炎拓开始想起一些事儿了:野麻地,帆布袋,雀茶手里那只正对着他的、不锈钢箭的箭尖,大头往他身上乱蹬时脚上穿的球鞋的脏底,还有……聂九罗。

对,聂九罗。

想起这个女人,他就完全清醒了,目光也沉了下去。